「芯火」第二章 无端
益州，成都府长史私宅
“大人，派去长安的探子来了回报，宫中正商议您的新职位，照风声来看，极有可能您就是新的益州成都府总督，但刺史的置换与否仍未有消息。”
坐在堂上的大人并未马上回应，只是慢慢将手中的折子铺开摊在茶桌上，招面前的下人上前来，“弘恩，你来看看这是什么。”
弘恩直起身子快步到茶桌旁跪下，眯起眼睛仔细看了起来。只见折子上记的都是些“祝贺”长史的蜀地富商，最多的呈了五万金，最少的也有几千贯钱，还附了些贺辞，大多都是“恭祝江大人官运亨通”一类的话。
弘恩看完了又回去跪到堂前，“弘恩恭祝长史大人，蜀地乃西南商路重地，得了蜀地富商便是稳得成都府总督，刺史虽是听命于长安朝廷，在成都府却也无实权。若能…再笼络了其余下州的小刺史，那江大人您……”弘恩压低了声音，“江大人您就是西南的新王。”
“还是弘恩明白，”江长史将折子合好，收在一旁案上的木箱里，“其他事情也要尽快去办，唐门与内朝有何往来也要查清……还有，想个办法把李覃府上人的嘴封了。”
“喏。”
“让开！快让开！”右散骑常侍吴放领二十骑羽林千牛卫由朱雀门疾驰而出，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开明坊去，只不到半柱香，便到了青阙门前，吴放翻身下马，将门口的两个不良人连人带门推开喊到：“谁打的头？”
只见屋内的食客和店家的人都跪在地上，周围围着不少不良人，一人上前应到：“万年县不良人张琰，今日是在下……”
“不是问你！本将是问这把剑谁先拿出来的？！”
“是…是我……”叶归低着头说，“但这把剑不是在下的……”
“难不成是凭空跳出来的！”
“是位客用完餐食落…”
“人呢？口说无凭！”
“走了。”
吴放皱起眉，环视一圈。焦然虽知道那角落里坐着的是谁，却不知其姓名，本想为叶归说句话，但那人已经走了，现在看来说什么都是口说无凭，不如沉住气另想办法。
“你跟我走，其他人都放了！”吴放命手下带了叶归出去，自己将剑收进竹筒中，却遭不良人阻拦。
“此处是万年县辖地，就算是千牛卫，办案期间无公文凭据也不可带人证物证离开！”张琰急忙上前阻拦，却被吴放一下推开。
“此剑为圣人私下之物，失窃多年，乃宫中内朝之案，与你万年县无关！”
听闻此番话，林秋之想起了些事情。私下之物？失窃多年？莫不成是……是“道非道”？
听坊间秘闻说，十年前的旧历仪凤年间，大圣大弘孝皇帝曾获一宝剑，剑名曰“道非道”，乃是龙泉能匠所铸，剑身细长而坚韧，十钱相叠也是一击尽破，还有传言说此剑夜里能发青光，是天下少见之 “神剑”。
可道非道又怎会出现在一个食客的随身竹筒中？如今千牛卫不由分说，已带了人走，怕是如何也说不清了。
柳息月偷偷拽了拽林秋之的衣角，可林秋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万年县放不放他们还不一定，更别说救叶归了。
张琰咬了咬牙，转身径直走出大门，“都放了！收队！”
“让一让！劳驾让一让！”初来长安的唐烨不慎迷了路，绕了五六坊才寻到了朱雀大街，听路上有人说不良人和千牛卫围了青阙客栈，就知道是出了事端，满头大汗的她也顾不得许多，骑着马在街上疾驰，眼看着离青阙只有不到一坊的距离了，却常因为路上车马繁多而不得不缓下速度。
唐烨好不容易冲出人群，一拐弯到了青阙门口，唐烨急忙勒住马，差点撞上了正上马准备离开的吴放。吴放大怒：“何人敢冲撞千牛卫？拿下！”
“慢！”唐烨反手就从腰间摸出个玉佩，气喘吁吁看着吴放，“竹筒是我带来的！若是认得这玉，便带我进宫城面见圣人！”
吴放等人已剑拔弩张，见了这玉佩，仔细看了看，见那玉佩做工精巧无双，上雕伏羲八卦与五行生克，他虽说不出名字，却总觉得许久以前在宫中哪位王公大臣身上见过。
吴放有些犹豫，拿不准是真是假，带她进宫城，若是出了事他脑袋不保；直接拿下，却又怕那玉佩真有什么门道，若真与王公有交情，这道非道平白出现在此人手中也是有点道理。思来想去，吴放不敢冒进，还是将此人交给别人最为妥当。
“本将无权带人进内廷，你随本将去千牛卫将军府上，待大将军定夺！”
唐烨听闻此话松了口气，见叶归还给押着，又说：“还劳驾放了这人，此事与他无关。”
吴放自知抓了叶归本就是充个犯人，如今唐烨送上门来，到是不用抓这厨子了，便也痛快，挥手让人放了叶归，带队同唐烨离去，“你若是有什么花招，莫怪本将就地剿杀！”唐烨也不回话，只是做了一揖。
“老爷今日可是有了什么事？才歇了半天便又要披起这甲来。”
平乐倒了杯茶，披完甲的“老爷”端起杯来一饮而尽，“千牛卫派人传信来，在开明坊抓了从益州来的要犯，可那人手上拿着圣人的玉佩，吴放那小子又贪功又胆小，加上这几日益州成都府那边出了许多乱子，他要将这烫手山芋扔到我成武的府上。对了，成朋的风寒好些了吗？”
“今日雨小了一些，咳得没那么严重，只是还是有些温病。明日……”
“明日你和我去祭拜夫人，成朋就别去了，在家养病。”
“老爷，奴家是妾，虽说是夫人走后才进了府，但妾还是妾，不适合同老爷一并祭拜夫人。”
“老爷，吴放已到了，正在门外候着。”
下人的声音打断了谈话，平乐还要说些什么，成武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说：“我回来再与你细说。”
成武走到前厅，吴放行了礼就立刻上前递上那玉佩。成武看了玉佩，心里一惊，自己位居千牛卫大将军，常在宫中走动护卫，也常见到圣人，而这玉佩正是去年下元祭祖时圣人所戴，断不会错。
“来人，将这位姑娘带下去歇息，”成武又看了看吴放，“还要劳烦吴将军跑一趟，向圣人请示何时召见此人，必要亲自前去，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吴放即刻就领命带人走了，出门暗骂了一句：“本将倒成了跑腿的了！”
唐烨随下人到了一间偏房，手里捏紧了成武交还与她的玉佩。从前贪玩在益州找人做的假样子还真派上了些用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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